赵本山，真替你感到悲哀

　　2000年，赵本山已经在春晚舞台上名声大噪，春风得意时，他做了导演，搞了投资，还盘算着要开一家上市公司。

　　媳妇瞅他有点飘，时不时就用话敲打他：咱就是农村小老头、小老太太，上什么市?上炕都费劲!

　　也就在这个时候，高秀敏找到了赵本山，告诉他眼下有一个二人转演出，想请他去看看，指点一下。

　　自1990年走上小品舞台，赵本山已有10年没碰二人转了。当时这门民间艺术的口碑极差，一度被列为"扫黄"范围，他本不想惹事上身，但架不住高秀敏多番邀请，他还是去了演出现场。

　　当熟悉的曲调响起，一种久违的快乐猛地涌上赵本山的心头：

　　"在我双脚已经离地的时候，是二人转拽了我一把，让我又回到了黑土地上，那种感觉太踏实了。"

　　当天回到家里，无比激动的他连夜写了一份发展绿色二人转的策划书，而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开门收徒。

　　决定成立赵家班时，赵本山无法预料，在以后的十几年，那些他倾注所有心力培养的弟子：

　　有的离开人世、有的锒铛入狱，他们都已散落在天涯。‍‍‍‍‍‍‍‍‍‍‍‍‍‍‍‍‍‍‍‍‍‍‍‍‍‍‍‍‍‍‍‍‍‍‍‍‍‍‍‍‍

　　在"绿色二人转"计划诞生的那一年，一位名叫宋宝利的农村小伙，正式走上了学习二人转的道路。学艺先改名，于是师父便按照行规，给他起了一个好听又好记的名字——宋小宝。

　　1981年1月5日，宋小宝出生在吉林省通化市辉南县楼街乡光明村。

　　因为家里穷、没钱念书，他只勉强读到初二便辍学回家做农活。老娘身体不好，看病欠下一屁股饥荒，为了躲债，他跟着爹娘一路从老家吉林跑到了黑龙江，后来又去了小兴安岭，藏在深山老林里当了2年的"野人"，过了一段见不得光的日子。

　　一直东躲西藏不是办法，总要想办法谋生。于是16岁那年，宋小宝踏上了开往沈阳的绿皮火车，期盼着能在大城市里找到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城里消费高，干啥都要钱，宋小宝的兜比脸还干净，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晚上实在困了，就在桥洞底下将就一晚。街道人来车往，他做梦都想，什么时候也能轮到自己开上小轿车呢?

　　宋小宝旧照

　　去沈阳头三个月，宋小宝每天都去劳务市场趴活。既不会技术，也没有学历，他便只能去小饭馆后厨打零工，一个月工资320块，包住不包吃，月底一算账，还欠老板几十元饭钱。

　　店里许多人笑话宋小宝是农村人，变着法欺负他。有一次，就因为用洗果盘的水槽洗了一个饭碗，他挨了同事一顿胖揍，险些被打出脑震荡。

　　人穷的时候没资格谈尊严，所以除了忍耐，他什么都不能做。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一天宋小宝着急送货，开门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位醉酒的客人，他赶忙道歉，不想对方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当天夜里，宋小宝躲在宿舍里哭了一宿，天亮就卷着铺盖离开了饭店，那天他便告诉自己："这辈子一定不能这样活。"

　　打那之后，宋小宝前后找了不少工作，都没挣到钱。

　　有年春节回老家前，他翻遍了全身也只凑出70块钱。朋友见他可怜，帮他买了车票，还送给他一双旅游鞋，鞋的尺码太大，宋小宝塞了2张纸板才勉强跟脚，老娘看见直掉眼泪，问他："不是去打工了吗?怎么还不如在农村?"

　　宋小宝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笑着说："娘，你放心，我肯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改变命运的时刻已悄然而至。

　　2000年，宋小宝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位二人转演员，对方见他嗓子亮、有天赋，当场便决定收他为徒。

　　宋小宝早年和搭档演出二人转

　　这一年，他19岁，稀里糊涂地走进了二人转的门，谈不上热爱，也说不上崇拜，只觉得要学门手艺谋生。

　　日后，这一瞬间的决定成了他与赵本山师徒缘分的起点，更具有戏剧性的是，几乎是在同时，小沈阳也走上了和他相同的路。

　　1981年，宋小宝出生4个月后，在辽宁省铁岭市开原上肥地满族乡神奇的黑土地上，诞生了一朵奇葩。

　　他是沈家"老儿子"，属鸡，爹娘希望他长大后鹤立鸡群，于是为其取名"沈鹤"。许多年后，二老的心愿达成了，但名声在外的却是另一个名字——"小沈阳"。

　　小沈阳旧照

　　上世纪九十年代，香港功夫电影正处于蓬勃发展期。小沈阳看得热血沸腾，也报名进入了体校学习武术，日日幻想着可以像李连杰那样，参加比赛、拿下金牌，成为一代功夫巨星。

　　在体校念了一年，老沈家没钱了，左右一合计，小沈阳退学了——吃饭都困难了，还谈啥梦想?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吧。

　　老爹身体不好，干不了农活、受不了累，整个家就都压在了老娘身上。农忙时，小沈阳要跟着大人上山下地，到了冬天，又要陪着老娘唱"丧白活"贴补家用。某次哭丧结束后，一位大哥找到沈阳娘说：

　　"这孩子唱得好，有天赋。铁岭县剧团正在招生，你要不把他送去试试?不然这一辈子跟你唱白活，可真就耽误了。"

　　"戏学成了就能挣钱，你们得让我去，不然我恨你们一辈子。"

　　听见儿子说这话，老两口也不敢再反驳，借遍了亲戚朋友也只有700块钱。揣着这笔钱，小沈阳去了铁岭艺术团招生办，想赊账念书。招生办老师爱才，问他能不能现场唱一段，看看基本功。

　　彼时小沈阳刚刚14岁，从来没学过音乐，唯一能完整唱下来的戏，就是跟着老娘哭丧时学的《江南寡妇》，那就它吧!一曲唱罢，招生老师沉默良久，然后开口道："学费先欠着，直接来上学吧。"

　　小沈阳(左一)早期登台演出二人转

　　1995年，小沈阳被铁岭艺术团破格录取，成为了团里年纪最小的学生;4年后，他顺利毕业，又成为了团里最快转正的演员。

　　当时小沈阳跟着剧团演出，一场能挣到35元，到了年底还有奖金。正式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他拿着省吃俭用攒下的400元钱买下了一台DVD机，回到家后他把机器往炕头一扔，一脸骄傲地和爹娘说：

　　"这把你们不用去别人家看了，咱家也有了。"

　　小沈阳和父亲

　　2001年，一心想要发扬绿色二人转的赵本山，举行了第一届《赵本山杯二人转大奖赛》。

　　在那次比赛中，"刘能"王小利获得了金奖，并在高秀敏的推荐下顺利拜师，成为了赵本山门下第一批弟子。

　　此后，赵本山又将日后在《乡村爱情》中扮演谢广坤的唐鉴军、春晚小品《功夫》中的"小忽悠"王小虎等人收入门下。

　　赵本山、小沈阳、王小利

　　跟着师父，原本如野草一般的民间艺人收获了名与利，同时质疑也始终存在。

　　2004年1月4日，赵本山弟子张小飞参加首届CCTV喜剧小品大赛颁奖晚会，作为评委会主任的赵本山也位列观众席。

　　当天演出现场，赵本山弟子张小飞及搭档登台演出二人转小品。

　　原本一切顺利，直到反串环节，主持人竟两次上台打断表演，还指着台下的赵本山说："让师父上来演吧。"

　　徒弟的演出被随意打断，赵本山极为不满，登台后直接问到：节目已经审核过了，为什么不让人演完?

　　徒弟表演被打断，赵本山表达不满

　　当天夜里，"弟子演出被叫停，赵本山叫板喜剧大赛"的消息霸屏网络，此时距离2004年央视春晚直播仅剩17天。

　　赵本山还能顺利登上这一年的春晚吗?他是否真的得罪了央视?双方果真积怨已深?

　　坊间传言四起，争论中，赵本山首先做出了回应："事后我确实思考了一下，语气太激动了，在那个场合不合适。可我不后悔，因为该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会少说。"

　　赵本山的低姿态和平化解了争端。

　　除夕夜，他与高秀敏、范伟合作演出的《送水工》如期登上春晚舞台;不久后，《马大帅》也于央视顺利播出，所谓是非，最终一笑而过。

　　也是在这一年，"春晚铁三角"完成了最后一次合作。

　　一年后，2005年，范伟在小品《功夫》之后正式宣布退出春晚舞台，从此走上了影帝之路;仅仅几个月后，高秀敏因突发心脏病在家中去世，年仅46岁。

　　2004年央视春晚

　　"铁三角"最后一次合作演出

　　黄金搭档接连退场，赵本山忽然意识到，"小品"只是自己成名路上的原始积累，若想要在时代巨轮上获得"一等座"的席位，他还需要更多的筹码——于是"本山传媒"诞生了。

　　这一年，小沈阳刚刚和沈春阳结婚，夫妻二人靠唱二人转谋生，主要演出场地在东北各大洗浴中心和舞厅夜场。

　　小沈阳擅长唱大段，一开嗓就得2、3个小时，观众嫌他磨叽，总是撵他下台。实在没办法了，小沈阳又学起了流行歌，靠着模仿刀郎、刘德华等歌星，他也能勉强混口饭吃。

　　小沈阳和妻子沈春阳表演二人转

　　这样卑微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小沈阳觉得自己每天"像个猴一样被人耍"。被观众骂是常事，有时候为了给各位老板"助兴"，他还要表演半小时喝30瓶啤酒的"绝活"。

　　某次演出时，一位男观众骂骂咧咧地指责二人唱得不好，还出言调戏沈春阳，小沈阳气不过，与对方对骂了十几分钟，结果不仅工资没了，连工作也丢了。

　　那一天，小沈阳问妻子，咱还继续唱吗?日子过得一点亮堂气儿都没有，不行回家种地吧。这话说出去不久，他参加了"本山杯二人转大赛"，预备最后一搏为职业生涯画上句号，不想却意外等来了一通电话：

　　"你是小沈阳啊?"

　　"你哪位?"

　　"我是赵本山。"

　　多年后，小沈阳再回忆起那通电话："一点不夸张，脑瓜子真是‘嗡’一下!"

　　小沈阳、赵本山

　　2006年中秋，小沈阳成功拜师，不久后，宋小宝也经人推荐进入了"本山传媒"。和剧团其他人比，宋小宝入门晚，基本功也不算扎实，所以很是自卑。

　　最初拜师时，小沈阳是宋小宝在剧团里为数不多的朋友，讲起兄弟，宋小宝说：

　　"我和小沈阳都出身农村，从小家里都穷，所以很多事情别人不懂，但是他就能和我感同身受。"

　　所以每当心里憋屈时，宋小宝都会带着几瓶啤酒、几个小菜找到小沈阳，诉说一下心中的苦闷。饭桌上，他们最多讲起的仍是成为本山弟子前的日子，苦闷、贫穷，以及要把尊严踩在脚下的无可奈何。

　　成名?他们不敢想。

　　宋小宝、小沈阳

　　二人转演员来自民间，身上带着江湖特有的草莽气。赵本山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一路摸爬滚打走上大舞台，他懂得人情世故，也熟悉江湖法则，即便如此，在讲起管理赵家班弟子时，他仍会说：

　　"再聪明的头脑，也对付不了一个民间艺人，和他们打交道我用尽了一切办法。"

　　为了尽快规范徒弟的言行，赵家班内部制定了一系列"公司化"制度，而规则的核心便是"把一切都和钱挂钩"：

　　迟到早退、缺席例会、演出说脏话……这些都会成为罚款的理由。

　　严苛的赏罚制度可以纠正人的行为，却不一定能制服人心，任何一种关系牵扯到利益，就必定变得深不可测。

　　赵本山收徒仪式现场

　　《马大帅》播出后，剧中演员身价倍涨，原本几百、一千的出场费飙升至上万元。眼见着师弟们成名成才，最早拜入赵本山门下的王小利坐不住了。

　　为了多挣些钱，王小利私下接了几场商演，还扬言要脱离剧团。赵本山得知后虽心有不满，但还是选择将《乡村爱情》中本该由范伟出演的刘能一角交给了他，如今来看，这个角色带给王小利的，又何止几万元的演出收益?

　　拿到剧本的那一天，王小利抱着赵本山痛哭流涕，那时他说："师父，离开你，我啥也不是。"

　　王小利在《乡村爱情故事》中扮演刘能

　　抛开个人情感，"背靠大树好乘凉"或许是赵家班得以壮大的最重要理由之一。

　　赵本山从来不避讳提及利益在这段师徒关系中的重要性，甚至承认，自己就是想用金钱拴住一些人的心。可金钱是手段，不是目的，相比于表面的顺从，赵本山更希望看到弟子真实的改变：

　　"我是一个非常爱才、惜才的人，只要能在舞台上看见他的一点好，那背后他有一万个不好，我都可以付出一切帮他改。"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问题，最麻烦的，是那些无法用钱解决事情。

　　2009年，小沈阳28岁，跟着师父第一次登上春晚舞台表演《不差钱》，眼睛一闭一睁，一夜爆红。

　　2009年央视春晚

　　小沈阳、赵本山合作演出《不差钱》

　　流量迅速聚集，小沈阳感受到了成名的快乐，当然，麻烦也紧随其后。

　　春晚过后，小沈阳的身价飙升，他代言了广告、开启了全国巡演，有消息称，人气最盛时，他的出场费直逼百万，一度超过郭德纲，足以养活一整个"本山传媒"。

　　与此同时，小沈阳单飞、背叛师父、与师兄弟不和的传言也不胫而走。面对质疑，小沈阳始终强调"感谢师父"，赵本山也曾提到，徒弟很听话，"从不打听钱的事儿"。

　　赵本山与小沈阳夫妻

　　在走红后不久的一个夜晚，小沈阳拨通了赵本山的电话。

　　他用略带纠结的语气和师父说，某个主办单位有意邀请他参加一个排场极大的酒局，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因为他觉得"这是在利用我的名气，占便宜。"

　　电话那头，赵本山没有过多言语，他极为冷静地告诉徒弟理应赴约，然后在后来的师徒见面中问他：什么叫名气?

　　"你的心态发生了变化。火了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整天腾云驾雾的，你要想办法回到土地上来，要多看看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赵本山谈小沈阳走红

　　2009年年底，有关"小沈阳私办学校，引赵本山震怒"的消息铺天盖地，追究细节，其实是小沈阳出资帮助亲哥哥开办了一所二人转艺校。

　　弟弟帮衬哥哥，合情;但赵家班内部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弟子擅自外出"赚外快"，所以这事不合理，小沈阳又犯错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2010年除夕，赵本山又一次携弟子登上春晚。

　　但出人意料的是，小品的主角从小沈阳变为了王小利。事后面对采访镜头，小沈阳说：

　　"这次我和师父的主要目的就是捧小利哥，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

　　2010年央视春晚

　　王小利、赵本山、小沈阳合作演出《捐助》

　　兴许是心中有委屈，这年春晚之后，小沈阳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影视圈。

　　短短几年中，他先是主演了张艺谋的《三枪拍案惊奇》，而后又参演了本山传媒出品的《笑傲江湖》，之后又和张柏芝合作《河东狮吼2》，他努力证明自己在小品以外的能力，结果换来的却是质疑和否定。

　　他尽情挥霍着流量给予的一切，好像已经全然忘记，很多事情并不是非他不可。

　　小沈阳《三枪拍案惊奇》剧照

　　在小沈阳转战娱乐圈的时候，宋小宝迎来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高光时刻。

　　2011年辽台春晚，宋小宝与赵本山登台演出《相亲》，一句"海燕呀~你可长点心吧!"，引来全场爆笑——

　　宋小宝，成了。

　　"海燕呀，你可长点心!"

　　同为赵本山最得意的弟子，舆论免不了要将宋小宝与小沈阳比较一番。有人拿着宋小宝早期表演的视频资料对比，发现其表演风格与小沈阳极为相似。

　　之后一段时间，"抄袭"成了宋小宝抹不去的阴影，有些小沈阳的粉丝甚至会跑到他的社交平台破口大骂。

　　外界不友好的声音一度让宋小宝很迷茫，直到赵本山亲自出面澄清，其实是小沈阳借鉴了宋小宝，骂战才彻底平息。

　　风波过后，小沈阳主动找到了宋小宝，二人和之前一样喝酒、聊天，最后他们都醉了，小沈阳问宋小宝："你恨我吗?"宋小宝回答："不恨，你火了，至少证明我的东西是行的。"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只是如今的他们都不似从前那般纯粹了。

　　宋小宝、小沈阳

　　2013年，赵本山第二次缺席春晚，同年在接受郭德纲专访时，他说："从现在开始，小品这个舞台就不会再有我了。"

　　一代传奇悄然转身，辉煌还未完全落幕，可放在桌上的热茶，早已不再滚烫。

　　自赵本山宣布退出央视春晚后，由其制作、出品的作品也将主战场向地方电视台转移。

　　《马大帅》之后，本山传媒又推出了《刘老根》《乡村爱情》等作品。

　　2013年，《乡村爱情》系列电视剧首登南方电视台，由于南北喜剧包袱的巨大差异，该剧收视率出现了明显下滑。几乎是同时，赵本山的小品也消失在了主流电视台的喜剧节目名单中。

　　影视作品更换播放平台、收视浮动本是极为平常的事情，但经过多方渲染，这些都成了"赵本山喜剧帝国"坍塌的证据。

　　很多事情，都回不到从前了。

　　宋小宝、赵本山

　　赵本山离开小品舞台后，众弟子顺理成章地接过了赵家班的喜剧大旗。

　　2015年，小沈阳再次回到小品舞台，与宋小宝一同参与综艺《欢乐喜剧人》，但因为剧本设计等原因，他只能出演配角。

　　第二年，不甘心的小沈阳再战同一方舞台，与妻子搭档演出《不差钱2》，依旧反响平平。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上天正在慢慢收走自己身上关于喜剧的天赋。

　　失意中，小沈阳决定退赛，将接力棒交到了王小利手中——巧合的是，多年前，二人也是如此完成了在春晚舞台上的交接。

　　2010年央视春晚后台

　　小沈阳、赵本山、王小利

　　之后几年，包括程野、杨树林、宋晓峰等赵家班成员接连登上赛场，却始终没能掀起太大水花，取而代之的是沈腾、马丽、贾玲、张小斐等"喜剧新秀"大放异彩。

　　有人说赵家班喜剧输在了没创意，有人说其落寞的核心原因还是骨子里的"俗"。

　　是是非非，纷纷扰扰。

　　多年后，观众仍会被过去的赵本山逗笑，却不会为如今的赵家班欢呼了。

　　2009年秋天，赵本山去上海演出，凌晨12点，他突感眩晕，紧急送医后被确诊为脑出血。

　　准备手术前，自觉"可能没几天活头"的赵本山，叫来了守在病床前的弟子，握着他们的手说：

　　"我要真走了，你们不能散，一定要告诉其他师兄弟，你们要在一起，如果散了，你们什么都不是，社会上没有一个能瞧得起你们，你们在一起才有力量。"

　　在生命中最危急的时刻，赵本山最先想到的不是财富和地位，而是门下弟子的未来。作为师父，他尽职尽责，一片赤诚，可遗憾的是，命运的常态是事与愿违。

　　近些年，赵家班弟子接连"翻车"。

　　2006年，"尼古拉斯赵四"刘小光顺利拜师。之后几年，这个赵本山口中"最不好管的孩子"，先是参与非法赌博欠下20万巨额债务，不得不向师父要钱还债;而后又被网友爆料欺骗女粉丝、出轨、酒驾。

　　争议接连不断，赵本山也无可奈何，面对屡教不改的徒弟，他开始时还会劝导两句，现在也只能以沉默表达失望。

　　离开喜剧舞台后，小沈阳下定决心要钻研表演。

　　2021年，他参加《我就是演员3》，讲起表演心得时，他坦言自己其实是听了师父的话，想要跳出舒适圈看看外面的世界，静下心来学点真东西。

　　隔行如隔山，如今他也感受到了演戏的苦，但再说起熟悉的小品舞台，他依旧抗拒：

　　"小品我放弃了，因为研究不出来好的包袱了。"

　　"我怨自己那个时候太贪玩了，而且太嫩了，我不知道学习，我特别特别自责。给你那么多好的机会，那么多大导演来找你，你没有完成得特别好，我谁都不怪，我只怪自己。"

　　从云端回归土地，小沈阳终于明白了师父的良苦用心，此时距离他首次登上春晚，已经过去了整整12年。

　　小沈阳之后，赵家班很多人的身上都有他的影子，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复刻他走红的神话。

　　是命运吗?是巧合吗?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好像大梦一场。

　　小沈阳《不差钱》

　　短视频时代来临后，搞笑段子成了大众的"快乐源泉"，喜剧越来越难做了，连带着喜剧人也身心俱疲。

　　2016年，宋小宝在表演小品时意外摔伤了腰，卧床休息时，他忽然回忆起了成名前的日子。那一天，他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暂别综艺圈。

　　"就是累了，没有那么多精力了，再这么透支下去，是对观众的不负责任。"

　　得知这个消息后，赵本山第一时间找到了宋小宝，在电话里他说："孩子，你这事儿做得对，首先得把自己活明白了。"

　　宋小宝、赵本山

　　现在再谈赵家班，有的人走了，有的人散了，有的人活成了里子，有的人活成了面子。

　　师徒一场，赵本山给过弟子无限光荣，人群将他们高高捧起，随后一哄而散，那些能够平稳着陆的人，才是最大的赢家。

　　"人啊，此一时彼一时。过什么河，脱什么鞋;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

　　只是远处的风景太过迷人，以至于让人忘了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