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代表内地冲击奥斯卡最佳外国语片的不是张艺谋的苦心之作《归来》，也不是拿下金熊银熊的《白日焰火》。冲出重围的是中法合拍片《夜莺》，这个低调的团队连同导演费利普·弥勒一起引发了强烈的关注，如果你在看到这个名字时双眼放空略有迷茫，那我不妨提醒你一句，他就是那个拍《蝴蝶》的法国导演，那大概你也会点点头说“噢，是他啊！”
当年的《蝴蝶》用迷人的法兰西风光、哲理的语言、简单的故事温暖了很多人。至今其中的很多台词我仍记忆犹新，“当人们要求对方证明他的爱时，就说明他并不信任对方。”“谁都说过谎话，重要的是，不要骗自己。”“死亡是人生的一部分，但它不会事先通知你。”大概是《蝴蝶》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我对《夜莺》的第一印象同大多数人一样，这是一部中国版的《蝴蝶》？
不只是海报的设计和风格，就连憨厚的爷爷加调皮的孙女这样的搭配，以及共同踏上一段旅程的故事脉络都让人不得不联想到《蝴蝶》。最单纯的孩子和睿智的老者所碰撞出的故事，且都是关于承诺的故事，朱利安为了实现对儿子的承诺踏上寻找“伊莎贝拉”的旅途，朱志根为了实现让过世的妻子听到画眉唱最后一曲的承诺踏上了回家的旅途。还有许多类似扔手机、忘记电话号码一类的相似细节，甚至《夜莺》里还有蝴蝶飞过的镜头。
朱志根告诉孙女，自己的画眉打开笼子就会马上飞出去，但是飞一圈之后又会回来，是因为它喜欢爷爷。看到这时候，我想起丽莎也说过自己做了一个关于金丝雀的梦，她把金丝雀拿出鸟笼张开双手，鸟却没有飞走，“它情愿留在我身边，说明它喜欢我。”这让人更笃定了两部影片之间的关联。
但是导演本人明确表示自己和团队很早就推翻了做中国版《蝴蝶》的想法，他们是在做一个原创的、属于中国家庭的故事。那么我愿意把《夜莺》理解为对《蝴蝶》的传承，这是两段旅途，是从《蝴蝶》的“寻找”开始，直至《夜莺》的“归宿”结束。既然《蝴蝶》飞走了，那我们就来听《夜莺》唱一曲呗！
导演虽然是法国人，但是整个片子的意境和感觉还是拍出了中国的味道。能够感到导演学习中文、在中国生活了解中国文化所下的工夫，这部花费4年时间制作的电影确实是整个团队的诚意之作。导演弥勒出色的镜头语言，把广西美丽的山水、侗族特别的建筑呈现出了水墨画一般的魅力；录音师伊夫·奥斯米采用的声音素材就连溪水、蛙声全都是实录的，完全展现了当地风光；影片的音乐出自法国三大作曲家之一阿曼德·阿玛尔。所以即使单是看风景听配乐也能帮你撑满100分钟。
让我们再说说演员，几位主演都是实力派了。李保田的演技不用多说，属于演什么就是什么的老戏骨，影片里对角色的把握和情绪的拿捏简直就已经让你觉得值回了票价。李小冉是少数不用刻意放下头发，扎着最利落的马尾也可以拗女神范儿的女演员，这个慈母的角色拿捏也到位。秦昊——王小帅口中的戛纳“无冕之王”，撇开他和伊小姐的爱情故事，骨子里有文艺气质，带点男孩气的魅力熟男，演技无需多言，接片的眼光向来不错。杨心怡——《甄嬛传》里的胧月公主，年纪不大出演过的影视剧却已经相当多，影片里有的部分演得有点过，但是小姑娘眼神里还是有戏的。
当然这个片子也有不少值得吐槽的bug。
爷爷本就是广西人，既然是回老家，为什么只是在北京待了很多年就不会说方言了？不会说也就罢了，竟然说着一口京片儿却连方言都听不懂了？好吧，这大概也是为了照顾主演不会方言，其实咱用配音也不是不行嘛。当死了的画眉被任幸换了，我以为爷爷会冲出房门大吼“谁动了我的鸟”的时候，爷爷乐滋滋地提着笼子说画眉又会唱歌了……那一刻顿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对鸟如数家珍的老人难道认不出自己养了18年的画眉？
当爷爷带着孙女回到老家，群演们都说着方言像唠家常一样的那几分钟，是很有人老归家的感觉，但是当村中小妹来做翻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能看出来片方应该是很用心地在当地选了这个长得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来演小美，我也发出这姑娘完全可以做小明星的赞叹，但是小美像参加朗诵比赛一般字正腔圆地说着台词的时候，感觉说不出来的很违和，我都要跳戏到小学生诗朗诵比赛现场了。也许一个普通话不那么标准，不是精心挑选的普通小女孩会更加适合剧中的角色，所谓过犹不及大抵就是这样。同样，后半部分影片中只要和主演有对话的当地群演们都说的普通话，但是那种紧张生硬纯是背诵的感觉全然不如方言对话有味道。中方的编剧对剧本尤其是对白大概也进行了很多的润色。其中不乏一些很有笑点、很中国式的台词桥段，但是有的台词很不生活化，诸如“我想用我的小翅膀再飞一会儿”这样的说话方式实在有些玛丽苏。
像我这样泪点极低的人在看《夜莺》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完全哭出来，只有在爷爷一个人提着画眉，摇摇晃晃的背影淌过阳朔的河水，带着画眉去给逝去的爱人唱最后一支歌的时候，眼泪有在眼眶囤积的趋势，但确实没有流出来。我也理解了片方为什么一直在宣传的时候说它是温暖的而不是煽情的，那种温水扑腾扑腾在心脏沸腾慢慢升发起泪水的感觉，也许是从娇惯的孙女拿出iPad为爷爷换一个新画眉鸟的时候，或是从更早祖孙俩踏上旅途的时候就在酝酿着。
但是当我有泪水在眼里扑腾的时候，斜后方准确地传来了清晰的鼾声。没错，有人在影院睡着了。好吧，或许这样没有悬疑故事、没有酷炫特效的，有些简单温柔的影片更适合一个人静静地看。
10月底的电影档，看特效有《宙斯之子》、《超体》；找感动有重映的《大话西游》；看动作有《忍者神龟》和《一个人的武林》；大概关注校园潜规则的《不能说的夏天》也更有话题性。《夜莺》很有可能不会成为观影的第一选择，但是如果你有耐心，想静静地看着美景听个不复杂的小故事，它应该也不会让你失望。另外，它大概是这些电影里最没有年龄差适合全家一起看的选择吧！至于“冲奥”，屡次铩羽而归的中国大片，改用温情小片去轻叩奥斯卡大门也未尝不是好的尝试。
最后说说耐心这件事，我总觉得这也是导演想传达的另一个关键词。崇义多花了一些耐心和朱志根交流，父子几年不说话的疙瘩解开了；倩影和崇义是多了些对彼此的耐心才守护住了婚姻；影片的最后，耐心地教导和等待，不会唱歌的夜莺也唱出了乐曲……在这段重建亲情的旅途里，不可或缺的是耐心。
多一些耐心，就可以跟随导演看完这部温暖的小片。
如果可以，我想给我斜后方的男士打包一份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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