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莫言对谈：创作初心如初恋难重复

　　5月17日，张艺谋导演新作《归来》上映第二天，与张艺谋有“赤膊之交”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作家莫言与张艺谋导演在北京举行了一场“大师对谈”。

　　

莫言时而风趣，时而深沉。他说：“作为一个60岁的老男人，电影虽故事老套，但触动到了我最痛的地方，既是欣赏电影也是回顾自己的成长史。”但过一会儿，莫言又说自己其实对影视艺术很宽容，平时在家看个电视剧就能流眼泪，“什么烂电影都能把我感动得一塌煳涂。”主持人现场让他说谁是心中大师，莫言当场拒绝，“我说了那些人肯定高兴，没有说到的该不满了，我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还是交给读者、观众去评判吧。”

　　张艺谋回忆了当初为谈下《红高粱》版权与莫言第一次见面时很囧的情景，莫言开玩笑说第一次见张艺谋，觉得他特别像自己村里的生产队长，当时心里就认可了他。张艺谋坦言，在当时那个充满人文气息的时代，为了艺术很纯粹，到了现在，所谓的“创作初心”就像初恋，无法重复了。

　　张艺谋谈《归来》“创作初心就像初恋，无法重复了”

 

　　张艺谋导演处女作《红高粱》改编自莫言小说，当时莫言还是《红高粱》的编剧。有一张网上流传很广的照片，张艺谋、莫言、姜文仨人光着膀子笑呵呵，旁边还有笑靥如花的巩俐。张艺谋导演说，“当时是大家一起到莫言家里吃茶饼，讨论剧本，后来照片又被媒体翻了出来。”所以媒体戏称张艺谋与莫言有“赤膊之交”。

　　莫言说起以前也很感慨，“那时候人比现在纯朴，看照片，感觉那时候很土，但是人简单纯粹。《红高粱》剧组当时只有六十万块钱，当然在普通人家看来也是一笔巨款了。记得那天，姜文还把我家把我唯一一个热水瓶给踢破了，我说，好!中头彩了!这个电影肯定要获奖。后来电影拍完了，我在家里仓库写作，堂弟拿着《人民日报》跑过来说《红高粱》获奖了。那时候很温馨也很感慨，温馨是当时我们多多少少做了点事，感慨是现在很难再有那么蓬勃的才华和用不完的力量了。”

　　对于“创作的初心”，张艺谋坦言，“《归来》放了第一轮，媒体就说了这事，这不是我提出，我是顺着说了。在这个商业时代，我也拍了商业电影，能再拍《归来》这样的电影，大家给予那么多的关注都是久违的事情。80年代跟莫言合作《红高粱》的时代，是人文的时代，全国人民都关注文学内涵、历史情怀，那个时代很可爱。我和莫言第一次见面的也很有趣，现在回忆也很难忘啊。那时候到莫言家里，大家光着膀子吃茶饼，也没有多想，当时没想过他能得诺贝尔奖，他就是跟我怎么种高粱，‘红高粱要死了，赶紧多灌水吧。’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当时很纯粹，为了艺术很纯粹，很像初恋吧，无法重复了。”

　　有观众提问结尾为什么要定格在陆焉识和冯婉瑜在车站中等待?张艺谋说：“最后结局，在两年半的改编中，从来没有动摇过。这个结尾有很多理解，‘归来’还是‘归不来’，很多东西是回不来了。人失忆以后是不可逆的，中国有2亿老人，得这病的不少。其实失忆这两字很有意思，有很多说法，这是很有味道的结尾。画面是很定格的，也是我对影片主题的阐述。开始我就是这么想的。”

　　莫言评《归来》故事老套 却让60岁老男人落泪

　　莫言一大早跟两个80后年轻人一起看了《归来》。他在现场说，“现在眼睛还很难受很痛，流了不少泪，不怕年轻人笑话我，确实很感动。在张艺谋20部电影里，《归来》故事老套陈旧，但是陈旧的故事却有人世间最深情委婉的感情，丝丝入扣，没有深入人生体会，拍不了这样的电影。作为一个60岁的老男人，它勾起了我很多回忆，触动到了我最痛的地方。”

　　莫言还说，两位80后年轻人也哭了，而且不止一处哭了，“坐我后面一个女生哭得都快昏厥过去了，我本来想叫她别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但是想想，让人家憋住不哭也太残忍了。”

　　接着，莫言还说，最近自己看了李安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现场口误成少年P，引起一片笑声)《中国合伙人》《战马》《大上海》，各种类型，“我对电影艺术还是很宽容，什么烂电影都能感动得我一塌煳涂。”

　　跟《红高粱》比较，莫言说，“《红高粱》艺术技巧上有遗憾，但是有青春朝气、火一样的精神，在《归来》找不到了。归来是静水深流，一切都压到底下去了。看《红高粱》，你可以翘着脚看，《归来》得安安静静用心看。很怀念《红高粱》那样不成熟却很张扬的东西，但是一个大师的发展都是慢慢由张扬到内敛、由外到内的。不过现在再要表现飞扬跋扈的东西也很难了。”

　　忆《红高粱》初见囧事 张艺谋像生产队长 莫言像会计

　　张艺谋还回忆起当时第一次莫言时的情景，为了抢下《红高粱家族》小说的电影改编权：“我还在拍《老井》，是晒得最像农民的时候，我当时就从山西坐火车过来了，后来坐电车到军艺找莫言，脚被夹了一下，流血了。当时莫言在军艺读作家班，有人就说进去你喊就行，就喊莫言。后来我进了院，在厕所冲了一下脚，提着一只鞋子就出来了。大概喊了两三声，在厕所旁边的一栋楼，莫言就出来了。远远地看到一个剪影，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张艺谋导演笑着说：“后来我看莫言的访问，说当时一看就像我们村的小生产队长，就对我高度认可，觉得一定要把作品给我。后来媒体非要问我，那莫言像什么?我就说像我们队里的会计。”莫言在一旁笑呵呵：其实当时也看了张艺谋摄影的作品《黄土地》就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