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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先生,你好,我最近在报章上看到几则娱乐消息,引起了我一些感想。你知道我一向喜欢跟你谈心。过去。我们常在谈心中体会出一些工作的道理,这些对我都是很受用的。
这几则娱乐消息,一则是梁朝伟的五十寿辰,刘嘉玲在家中为他举行了一个好友的温馨生日Party,照片所见,尽是是观众熟悉的脸孔:林青霞、张学友、锺镇涛……每一张脸孔流露着的都是真诚和衷心的快乐;粉丝们留心一点,就知道这些人都是当年《东邪西毒》的班底。
多少年了?原来他们的情谊未变。
秦先生,我都几乎不敢相信,梁朝伟原来都已经五十岁了,时间过得如此匆匆。我想起的反而是他在TVB时的青春岁月。当年他曾送过一帧照片给我,上顶用中文横写着《谭嬣姐姐》,颜色很淡,几乎看不见。下款则用英文签上他的英文名字,还有一句Best Wishes. 这张照片因为我最近搬家,才又重新整理了出来。照片中人,带着一抹独有的含蓄微笑。再印证今天报上的梁朝伟,人变得风霜、内敛、睿智和稳重,那笑却仍是一样。这些年他在电影方面的成就,使那笑更多了一种自信与泰然。
过去在TVB时,梁朝伟很少跟创作组的同事正面接触,也从没见过他胡乱作出批评或乱改对白,他总是很寡言,只顾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但他对编剧们都非常有礼,所以他也很赢得一众编剧的喜欢,只要知道角色由他来演,大家笔下总会特别疼爱。
我跟他总算合作过两个四十集的长剧,就是李添胜监制的《鹿鼎记》和已故王天林监制的《倚天屠龙记》,都是大制作。每次有人请我去讲编剧时,我总会拿《鹿鼎记》去作例子说明一些写作上的问题,也会提到他。他在我心目中是一个会熟读剧本、连对白的标点符号都能演绎得出来的好演员。那些同学们听了都会作出惊讶的反应,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是事实。如果身为演员或编剧,必然就能体会我的意思。曾听过有导演批评他,近年他的演技永远是一个样子——但我觉得那其实是一个导演的责任多过演员的责任,不过近年太多的戏,把他推往同一的戏路也是真的。
梁朝伟从不提自己的私事,只从传媒方面知道他成长于单身家庭,他事母至孝,对妹妹也非常照顾。
他有独特的气质,我相信这跟经常阅读有关。
另一个要谈的是周润发。他不久前好像也过了五十七岁的生日。当天他破例行了天桥作模特儿,因为他做了某个品牌服装的代言人。
周润发同样是一个不会有太多说话的人,不管工作或私人感情,更不曾听见他会随便批评任何人。今天,他早已是个国际明星,难得的是他反而更谦厚,从不因此嚣张。
我知道他当年未红时曾与杜琪峰同住在广播道上。那年代很多朋友都住那个小区,因为邻近电视台。杜琪峰说那时他们几个人合租一个房间,曾经穷得只能两个人共吃一盒叉烧饭。别忘了,那时他们是壮年的小伙子,一个个都应是英气勃勃,原来私底下都在吃不饱。(可以想象)
在训练班的新人时期,很多人都挨过这种艰苦的日子,包括今天内地很多已成了名的演员,这些事我在贵州卫视《非常静距离》节目中看到过。今天大家都熬出头了,当然往事都可“尽付笑谈中”。
七十年代后期,周润发凭着TVB第一部百集长剧《狂潮》红透了,再跟着是与郑裕玲合演了《网中人》,他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但是,随之而来就跟TVB因合约事闹翻,遭到冷藏,被视为叛将。那时期我跟他合作了一个长剧叫《奋斗》,他饰演一个从外国归来的青年,要用新方法接手家族的船厂生意。在那个剧中,女主角我们破例地用了歌星姚炜,另外还有赵雅芝和从没演过戏的港姐曾庆瑜。一首主题曲《奋斗》,被甄妮唱红遍到全香港九龙的大街小巷。(甄妮是台湾红歌星,邵氏已故武打红星傅声的妻子)
那时周润发半句英文都说不来,我记得在那个剧中他有需要说上一两句英语,公司请了公关经理来临场教他,我在一旁亲眼见到他很努力的不断反复练习。
‘幸运’本来就该属于勤奋的人,今天他已是亲自说对白的美国明星了。虽然很多人说他的英文还不及成龙。其实成龙早期的英文也夹着很多文法错误,但成龙的性格活泼开朗,不会觉得羞于启齿。况且他向来演喜剧,所以他的英文至少是每句都让人听得清楚。而我个人觉得周润发则是个不善于语言的人,他说话没有很明显的咀型,所以别说英文,就算广东话也不是字字清晰的。这是先天性问题。
言语,说得多了就自然好了,重要的还是你说话的内容。我很喜欢听周润发说话,经常充满人生道理。最近我就听他对传媒说:“生活,只要简单就是快乐!”
名成利就的今天,他自然可以很风骚的说这样的话,因为他已经不用过那种两个人共吃一盒叉烧饭的日子。不过他从来也不讳言他来自香港其中一个离岛——南丫岛。从前社会不发达,那些小岛只是个小渔村,还很落后。他的母亲替人佣工,他的童年很穷,有时要靠着教会的救济品过活。
其实这都是五六十年代很多香港人的日子。
所有人都知道周润发很亲民,即使今天他都经常到九龙城区的市场买菜,街坊们都熟识他。他也乘搭地铁。
当一个人甚么都有了的时候,他就做甚么都没有损失了。他曾这样说:“生活可以很简单,不一定要吃得很好。你到市场去买一条鱼,回家来煎一煎,放些水下去,再加些豆腐和几根菜,就是一个很好的汤了。既可以喝又可以伴饭,一样可以很开心。”
秦先生,很多人知道我写剧本,也很多人知道我不善于做饭。我看了周润发这几句话,如获至宝,忙对女儿说:“我也要学着试试,明早就做个这样的汤,买一尾鱼回来煎一煎……”可是话没完就遭到封杀,女儿说:“拜托了,妈妈,千万别试,你会把全屋都煎出鱼腥味来,汤也一定不易入口!”
你看,这就是我永远学不会做菜的原因,总是功未成而身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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