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儿说起呢?生活好奇怪,像变魔术的七彩盒儿,放进一块白绢,出来的是几只扑噜扑噜的和平鸽,倒进一杯水,流出的是让人沉醉的琼浆美酒。那我问你,夕阳下,走进去一个小女孩儿,乌黑的长发,能出来个金光灿灿的大明星吗,能吗?别不信,能,真的能。在我眼里,当红女星刘亦菲就是这样魔幻般出现的。
位于纽约市东侧的道格拉斯顿,安静美丽得像首诗。湛兰的长岛湾柔韧地弯起手臂,伴着悠远的钟声,像抱只猫似地呵护着这座典雅的小镇。我在这儿住,刘亦菲在美国的家也在这里。我们相距不远,同个车站乘车,还会在同一条街上或同一家餐馆里偶遇。她和她妈妈刘女士,都美丽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老中也好老美也好,全都觉得她们非同凡响,天女散花般充满明星感。她们自己呢,当然也就明星起来,不大主动跟邻居招呼。其实这很好理解,美国的邻里关系很淡,再说美丽的女人本该和距离相连,距离越远越美丽。
再远也是邻居,难免会打交道。那年春节,我和几个朋友筹组一台庆贺中国新年的演出。早听说刘亦菲的妈妈是专业舞蹈演员,就请她出山来个节目。她犹豫再三,终于盛情难却答应表演个双人舞‘洞房’。这个舞编排得很棒,刘女士跳得也十分出色。有个剧情令人难忘:洞房里,新郎摘去新娘的盖头,接着去脱新娘的衣裳。脱衣这个动作无法直接表露,就用根长长的红绸子象征衣服缠在新娘身上。新郎牵起红绸一头,一点点往下拉。他拉的时候,新娘以足尖为轴做旋转,拉得越急转得越快,最后音乐嘎然而止,红绸像云一样飘落,新郎惊呆了,观众也呆了,只见新娘上身只剩下一块红兜兜,风情万种满目娇羞地捂住面颊。
刘亦菲那时快上中学。美国中学与中国的不同,从六年级开始算。她清早常在住家附近的街口等同学。我有时看到她,背着书包捧着作业本,清晨的阳光像红绸一样裹起她,使她格外亭亭玉立。她装束得略显成熟,衣着整齐长发披肩,与美国同龄人那种稀里哗啦的流浪风格迥然不同。那时的刘亦菲就很东方,杏花春雨般的南国风采,让每个见到她的同胞都荡气回肠,瞧见没有,说你呢,美怎么能像你们这般狂轰滥炸,炸完啥也留不下。看看,美后面得有魂儿才行。
可孩子毕竟是孩子,刘亦菲再怎么装束一看眼神还是个小女孩儿,腮旁和眼睑下甚至还依稀保留着被称作‘婴儿脂肪’的痕迹。一天清早她等同学的时候,不小心把手中的作业散落一地。我刚好从她身旁走过,看到晨风中飘扬的纸片像鸟一样围着她欢跃,连忙帮她一张张拣起交还给她,‘我认识你妈妈。’我对她说。她红着脸微笑不作声。‘去吧,上学去吧。’我想起我的女儿,也差不多这个年纪。
刘亦菲上过的学校 刚到这边的学校时,刘亦菲听课不大习惯,老师便安排一个叫强森的华裔男生帮助她。强森的父母也讲中文,因此强森的中英文都很好。他们两家一街之隔,放学常相伴回家,刘亦菲在功课上遇到问题也会打电话给强森寻求帮助。我相信,那是刘亦菲成长中的一段动荡年华,她不得不承受家庭,语言,和学业上的各种压力,一个内心精彩充满梦幻的女孩儿,很不容易。她应该记得这个叫强森的男生。如今强森已上哈佛大学,高大威猛。我问他还记得刘亦菲吗?他笑笑,一脸的假深沉。
刘亦菲的家是一座白色全砖的两层楼房。之所以强调全砖二字,是因为美国多数住房是用木板或塑胶材料做外墙的,全砖房子因此凸显家境的不凡。刘亦菲的继父我认识,是个中年人,一位仪表堂堂的美藉华人律师。他为人和蔼十分勤奋,异乡闯荡多年,白手起家打下一片天地,绝对是纽约华人界的一名佼佼者。说来有趣,那次请刘亦菲妈妈表演节目时,我傻不楞登没闹清她就是我这位朋友的太太。直到演出结束,我和刘女士在后台聊天儿,聊着聊着恍然大悟,哇,原来是你,这小子哪辈子修来的艳福!把她弄个大红脸,一下不知说什么好。
刘亦菲在美国时的家 日子一天天过着。时光像长岛湾的潮水,即便有些波澜也早被始终如一的平淡节奏世俗化了。海外生活再怎样安定富足,有一点永远无法和祖国的生活相比,那就是缺少丰富和深厚。我们像星舰迷航,东奔西闯寻找归宿。花开花落,叶子青了又黄,岁月像被遗忘的幕布,在风吹日晒中悄悄退色。不知何时起,我突然发觉,在社区里很少再见到刘亦菲和她妈妈的倩影了。与此同时,越来越多关于刘亦菲在国内拍电影当明星的传闻却不径而走。开始我未能把她和小龙女对上号,直到她的照片雪片一样铺天盖地飞来,报纸上杂志上,才觉得莫非这就是邻家小妹刘亦菲吗?
那天忘了为啥事,我到刘亦菲家去看那位律师朋友。他亲口对我说刘亦菲已回国了,拍电影去了,我才相信这一切原来并非虚构。透过窗棂,可以看到刘亦菲清早等同学的街口,晨光如练绿茵如洗,显得格外安静。我朋友特意让我看看刘亦菲的卧房,空空荡荡,在二层尽头的最后一间,整齐的床单,床头柜上放着刘亦菲的照片,不是明星式的,而是我们常见的小女孩儿模样。特别是桌上摆设的一些水晶制品,像一双双晶莹的眼睛,穿越时空无语凝望。据说刘亦菲很喜欢水晶,就连她的英文名字也是水晶的意思。眼前这情景让我突感困惑,无法相信女孩子是在一夜间长大的,一长大就不见了,随风而去无影无踪。
像破茧而出的彩蝶,刘亦菲飞走了。我坚信她去的是个她始终向往的地方,她在道格拉斯顿小镇的几年生活,仿佛是一个许诺,一段等候,一次石破天惊前的卧薪尝胆。她既然义无反顾地涌入演艺世界的魔幻之门,去圆梦并张显生命的个性,就一定会在创造美好的同时,横下心面对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可是小镇依旧,潮水依然,今夕这里的钟声又在轻轻回响,刘亦菲,你能听见吗?
我们伸出双手,牵起一缕红绸般的阳光,守望你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