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中了自己的“埋伏”？

不得不承认，张艺谋是场景设计与拍摄大师，无论是去年的《英雄》，还是今年的《十面埋伏》，张艺谋的电影都为中国观众奉献出了“中国特色”的大场景：《英雄》中李连杰刺秦无果葬身箭海的场景，令观众既感到了场面的壮观，也感到了天意弄人和“英雄”逝去的无奈与悲凉；《十面埋伏》中章子怡、金城武与州府盾牌兵在竹海中的打斗，场面宏大，惊心动魄，扣人心弦。老实说，在大场景有设计与拍摄上，迄今为止中国其他导演尚无人能出其右。或许因了这一点，张艺谋的电影才能够在北美市场占有一席之地。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张艺谋在演绎中国古老文化方面，有其独到的一面。在《英雄》中，梁朝伟笔走龙蛇，对“剑”字的演绎，令中国书法第一次在银幕上有了如此动感的表现，不仅让外国观众大开了眼界，也让中国观众着实感受到了中国古老书法的俊美与飘逸。同样，在《十面埋伏》里，章子怡一点“仙人指路”的“击鼓”舞蹈，一下子将现代人的思绪拉回到一千多年前的大唐，在亦醒亦醉里看“大唐歌飞”。可以说，能给观众这样深刻的传统艺术感受，除了传统乐曲演奏会，当代电影怕也只张艺谋的作品能够做到了。

但是，作为中国第五电影人的“旗帜”，从《英雄》到《十面埋伏》，张艺谋不仅没有为中国电影带来新东西，而且开始为自己的电影之路与电影艺术挖掘“坟墓”了。这样说，或许张艺谋及其支持者会认为是在危言耸听，但事实确是如此。为了说明这个问题，笔者还须再对《英雄》与《十面埋伏》进行一番比较。

《英》片与《伏》片的共同点有大场面、大制作、大演员阵营与大商业化炒作和张艺谋式用色等等，这里不多述。《英》片与《伏》片的不同点，则在“讲故事、人物塑造”这两个张艺谋自己也认为“够一个导演学一辈子”的基本常识上。看了两部影片之后，笔者发现，《英雄》的故事讲得简单，为了达到接近秦始皇并刺杀他的目的，李连杰杀掉其他两个刺客，献头于始皇案上，接近了始皇，但最后刺杀失败。这样一个简单的情节，就成了一部电影，观众能看的也就是几个打斗场面，整场电影看下来，根本不用动脑筋，所获得的东西除视觉刺激以外，没有别的享受；而由于故事太简单，没有复杂的情节设计，影片中的人物在性格上就难以丰满，于是，人们看到的几个刺客，全都只是杀人的机器，至于爱、恨、情、仇可有可无。这样的电影，不仅难以称为艺术精品，而且也无法让观众买帐。

相比《英》片而言，《伏》片的故事虽然复杂了一点，却讲得太差。“飞刀门”为了对抗官府的追剿，开了一家“牡丹坊”（妓院），派小妹（章子怡）装扮成盲女歌妓，引诱“金捕头”被捕，“飞刀门”的卧底“刘捕头”则主张“金捕头”救出小妹并助期逃跑，以追查“飞刀门”总部的下落，结果小妹放弃三年旧爱－－刘捕头而爱上“金捕头”，在接到“大姐”杀掉“金捕头”的指令后，因爱而放掉“金捕头”，被“刘捕头”飞刀击中，是为“报复”，最后，“飞刀门”被灭，小妹拔刀而死，金捕头与刘捕头则分道而去。这个故事有两大失误，首先，“飞刀门”已经有了卧底“刘捕头”，何以还要跑到官府之地开妓院来刺探军情？从结果来看，大家很容易就能够想到，这小妹引诱“金捕头”及引官府追杀，完全是主动把整个“飞刀门”暴露于官府的视野中，所谓“天做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经过这样一番折腾，“飞刀门”焉有不灭之理？如此，则整个“飞刀门”都是一群白痴。而且，更为可笑的是，几天前章子怡还在“坑”里洗冷水澡脸上毫无冻色，几天后刘捕头与金捕头竟然将一场架从漫山红遍的秋天打到白雪皑皑的冬天，小妹则在雪里埋了几个时辰竟然没有被冻僵，又奇迹般复活，实在夸张得让人不可思议。其次，整个故事建构，越看越让人感到有点象《无间道》的翻版，没有任何新意可言。

另外，张艺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一再强调这是一个用“武侠”包装出来的“三角恋”爱情故事，电影情节虽然如此，可电影中章子始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以及刘德华无法深入的表演，怎么也让人无法相信小妹与“刘捕头”竟然会是一对相恋三年的情侣；还有，就人情世故而言，刘捕头与小妹三年的情感敌不过金捕头与小妹三天的情感本已就不大令人信服，结果导演还让“三天”的情感建立在“生死敌对”情形中，怎么讲也于理不合；退一步讲，按照这个逻辑，“飞刀门”的女人们根本就用不着去打打杀杀，每人爱上一个官府中人，双方保管立即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只是，这样的结果可能出现么？在这样乱七八糟的情节中，还谈得上人物塑造么？这样作品同样无法称为艺术精品！

写到这里，得为老谋子找原因了，于是，我只好回到开头去。从《英雄》到《十面埋伏》，我们只看到了大场面的打斗，与老谋子对中国文化的某种展现，却没有看到更多的关于电影的东西。从这两部电影中，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以前那个善于讲故事、善于塑造人物、善于表现人性的、很艺术的老谋子的身影了。没了“故事”没了“人物”，也就没了“思想”，没了“灵魂”；没了“思想”没了“灵魂”，也就没了“艺术”，没了“电影”。从网上网下、影院内外、社会各界的反映来看，老谋子下一部电影若再这样徒具场面，没有细节，徒具形式，没有内容，张艺谋式的电影怕就要被观众唾之以沫了。所以，从《英》片到《伏》片，笔者以为张艺谋正在为自己的电影之路挖陷阱，为自己的电影艺术挖坟墓，这并非危言耸听，老谋若再不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总结总结得失，后果不堪设想。（发展论坛作者: 正宗中原老怪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