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女友”全智贤:如此之近,如此之远
一.《白色情人节》1999
在军营服役的时候我交了一位笔友。她的笔迹是那么稚嫩,显然只是个孩子,但她却说自己是老师,或许是小女孩天真的幻想。姑且维持这白色的谎言吧。
一页页信笺将我们连缀在一起,孩子的单纯总能让我褪下心灵的假面。
5年过去了,我想见见这个如同雨后的阳光般清新透明的女孩。我按约定的时间来到她的小镇,在火车站上等了很久。她终究没有来。
从此便断了联系。
一场车祸夺走了恋人的生命,我的世界突然崩溃,懊悔与内疚也不能让时光倒流,我在痛苦的深渊中不断下坠……
就这么厌倦了。
我抛弃一切,再次来到那座小镇。这里有恋人呼吸过的空气,也有小笔友的足迹,不知她现在可好?
我在每个夜晚把自己灌醉,痛苦依旧一浪浪地冲击着麻木的神经,思念原来是如此刻骨铭心。
在那段最阴郁的日子里,也有一缕阳光。我遇见一位爱画画的书店少女,脸上写满纯真,笑容羞涩而明朗,眼睛清澈得不掺一丝杂质,偶尔闪过一点俏皮。不知为什么,对于她,我总感到似曾相识般亲切。
系着蓝丝巾的白鸽为我带来陌生人的祝福。仿佛又回到了和笔友通信的时代。每天,这位好心人都通过白鸽给我捎上问候与鼓励,总是那样温暖贴心。不知不觉间,内心的伤口在一点点愈合。
我决定重新开始。在离开前,我让白鸽给那位好心人送去了最后一封信。是感谢,也是告别。
在小镇的最后一夜,我向书店少女倾诉了所有不堪回首的伤痛往事,或许是对过去的一种诀别吧。她给我留下了一幅画。画中,一只白鸽带着我在天空飞翔。
一年后,我看到了她出版的画册——《白色情人节》。
原来,很多年前,我们就已是知己。缘分如此奇妙,它化作信笺、化作白鸽联系起我们的生命。
我们不断相遇,又不断错过。而她,一直在等我。
二.《触不到的恋人》2000
我搬进父亲新修的海滨小屋,享受着早晨的雾霭与夜晚的涛声。
1997年的圣诞节即将来临。在屋前的邮箱里,我发现了一张奇怪的圣诞卡。寄卡人自称是小
屋的前任房客,她在等一封重要的信,请求我把来信转寄给她。诡异的是,落款时间竟然是“1999年12月21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给这个开玩笑的人回了信。她确实生活在1999年,因为她向我预告了1997年年末的大雪和流行感冒,她甚至预知打翻油漆桶的小狗会在门前踩出串串爪印。
原来,那只邮箱在作怪。它竟然是一条时光隧道。
于是分处两个时空的生命轨道奇异地交错在一起。通过邮箱,我们穿越时空分享彼此的心情和生活。我以她的方式在游乐园狂欢,她以我的方式到公园散步。
她,和我一样敏感脆弱,忧郁落寞,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心中不时地涌起伤感,即使走在人群中,也带几分凄然。
时空似乎并不能阻止两颗同样孤独的心逐渐贴近。我们拥有彼此,又始终无法相依相靠。
我难以克制地想见她。她让我到地铁站等两年前的她。
我悄悄看着这个两年前的她,娇俏地偎依在男友身旁,幸福飞扬在眉间。
在我的时空里,我们如同陌路人般擦肩而过。两年的时差,让我们恍若隔世。
她在1999年的孤单哀愁源自两年前男友的离去,她请求我去阻止这次分别。虽然心里酸酸的,我还是答应了。
我向那家咖啡馆走去,一辆车猛然撞了过来。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看到她惊恐地望着我。
只是这短短一瞬间,我们的目光终于相遇了。
三.《我的野蛮女友》2001
我在地铁站看到烂醉如泥的她。还没见过一个女孩喝得这么醉,差点栽进铁轨。我好心好意地救了她,她却在地铁里谎称我是她的男友,让我替她收拾呕吐后的残局。这是我悲惨命运的开始。
千万别被她柔媚纯情、楚楚可怜的外表所欺骗,什么淑女风度、闺秀气质统统与她绝缘。她的嗓门比锣鼓还大,骂起人来惊天动地;她的左勾拳弹无虚发,出起手来从不心慈。
也不知我前辈子是不是亏欠了她,现在得给她做牛做马地还债。在她的死缠烂打下,我的厄运简直没完没了:两度进看守所受尽凌辱,被迫穿着她的高跟鞋横穿校园,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她扇了几十记耳光,陪她溜进游乐场又成了人质!
她粗暴野蛮,又刁钻古怪,想出的鬼点子每每把我整得无话可说。
奇怪的是,即使屡遭修理,我还是心甘情愿。我暗暗感到,她的率性后面有难言的伤痛,她在用张狂保护自己,小心翼翼地掩盖起细腻柔情的一面。或许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份无怨无悔的呵护。
她让自己看上去很快乐,眼睛深处却有一抹忧伤挥之不去,悄然流露。她不能释怀、不能化解的究竟是什么?
虽然我们走得很近,但我觉得我们之间还距离很远。
我们相识100天时,她让我把一只时间瓶埋在树下,瓶里装着我们给对方的信。
“两年后再见。”她向我挥挥手。
两年来,我一直在努力,我要让她梦想成真。
我如约来到那棵树下,她,却没有出现。
打开时间瓶,我知道了一切。
她说,“你生活在将来。我生活在过去。”难道我们的命运就从此不再交会?不知我们是否还有机会在当下重逢?
四.触不到的艺人2003
天气阴冷冷的,片场里倒是热火朝天。一支几十秒的广告拍起来也很繁琐。据说她昨晚工作到两点,今天一大早又赶过来,已经疲惫不堪。剩下的拍摄任务还非常繁重。
走下银幕的她,精致得像个瓷娃娃。美得有些娇弱,有些冷漠,有些高傲。
在那张带着倦意的脸上,既看不到天真,也没有忧伤,当然更谈不上粗野。或许她真的累了,累到无力表达任何情绪。
她出场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时候她静静地坐着,怯怯的,只有和她的同伴们在一起才放松下来。
她任凭设计师摆弄头发、服饰,或者和导演商讨拍摄方案。舞蹈师指导时,她会乖乖地配合。
只有站在镜头前,伴着欢快的音乐,她才像变了个人一般,生动地摆出各种活泼可爱的造型。即使简单的一个转身,也几番排演,反复推敲。她没有一丝的不耐烦,音乐一响起就全身心投入。
尽管是程式化的姿势,她的表现却极富感染力。那俏丽的笑容,职业化的,却也不失真诚。
恍惚间,竟有一份邻家女孩的亲近感。
拍摄一结束,马上有一群工作人员团团围上,簇拥着她离开。
经纪人不断解释,她身体不适,不愿意在状态不佳的时候接受拍照。
她一定要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出来,所以镜头前的她几乎总是无可挑剔。
她从我身边走过。
如此之近,如此之远。(演艺圈 /c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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